基因她力量|吴凤岚:创新的使命召唤:从研发、资本到运营

时间:2021-10-15 20:22:39       来源:腾讯新闻

文 | KikiGao

她们每天面对复杂的生物个体,

她们每刻都是精准的生命未知数,

她们明白回归生命的本质,

基因“她”力量

她们各不相同。

第五期,

我采访了吴凤岚,

药学博士、

投资人、

华毅乐健首席运营官。

吴凤岚,上海交通大学药学博士,最初她在葛兰素史克研发中心工作,2015年,吴凤岚加入再鼎医药,同步攻读博士学位,2019年进入华兴资本负责医疗生物科技领域融资。

吴凤岚在华兴资本曾负责华毅乐健的投资工作,投后管理时因为多次交流,2020年,双方的默契促使她决定加入华毅乐健,成为其首席运营官。

从医药科学家,到投资人,再到新晋创业者,吴凤岚的职场路径在医学领域很少见。

我问吴凤岚,为什么会选择做创业者。她说,“人要有使命感,内心的使命感要坚定。清晰的了解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当闭上眼的那一天,觉得这辈子没白活。这种使命感也是驱使一个人从职业角度做选择的重要底层因素。”

这一次,她选择的华毅乐健是一家基因治疗公司,公司的技术平台定位在基因治疗领域中最难攻克之一的肝脏疾病治疗,正在布局血友病乃至更高难度的神经系统管线。

A型血友病是临床上最常见的血友病,占病人数的80%-85%,在某些高发地区占比更高。人正常行走的时候关节是反复出血的,但我们感受不到出血,因为身体在出血、凝血过程之间达到一个平衡。A型血友病患者由于基因突变而缺少蛋白凝血因子八,凝血功能始终存在问题。因此,哪怕是走路都会出血,以至于无法正常生活。

在过去数年时间里,A型血友病患者的生活质量非常差——因为出血,不能运动,不能正常生活,心理上也可能产生自闭、无法与人交流、不信任别人等问题。直到2年前中国才有第一个血友病患者上大学。

从技术角度看,满足A型血友病治疗的基因凝血因子八蛋白远超出一般蛋白大小,要将这样的基因装载到一个安全、高效的载体,再递送到人体内的技术难度非常大。

但华毅乐健恰恰认为只有将最难的节点攻克下来,才能一一解决其他疑难杂症,让更多患者受益,这是一家医药企业存在的终极意义。

吴凤岚深刻地感受到使命感贯穿于她和企业的各项选择和判断之中。

以下为我与吴凤岚的对话实录:

亲历创新药浪潮

TOPHER:您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的使命感?

吴凤岚:在药学院上学时,更多是关于药物化学、药物分析等知识,对于药物研发本质的介绍和教育是相对缺失的。所以在大学的学习过程中我很疑惑,药到底是如何研发出来的?我有强烈的好奇心。那时中国产业环境还没有太多的创新,最多的学习机会还是到海外进行博士训练,然后加入到大型跨国药企从事研发工作,那可能是唯一的路径。

幸运的是在我刚毕业的时间点上,中国的生命科学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起色,现代生命科学领军人物回到了中国,开创了一流的相关研究所。包括我硕士研究阶段的健康科学研究所也是这样一个顶级的研究机构。我在那个时间点没有选择出国。也很幸运,我的硕士工作实验室成员之后就变成了葛兰素史克在中国研发中心的第一批团队,我就自然地毕业加入了葛兰素史克。这个过程让我日益的感受到做真正创新药的本质在哪里,理解也越来越深入。

同样幸运的是,2015年以来,中国药监部门的改革力度非常大,推动整个行业快速发展。结合资本市场逐渐开始意识到创新的重要性,越来越多的大型基金转向投入生命科学领域,这些都促进了中国生物医药产业有拥有了自己来做创新的土壤,这也是给了中国生物医药行业里相对年轻的后起之秀以创业的机会。

TOPHER:从小到大,你的人生过程中最关键的决策是什么?

吴凤岚:人生最终是由一个又一个小的决定累积的,我可能有两点比较重要,一是放弃本硕连读,来到科研水平更高的上海,选择了一个需要努力的机会。二是离开再鼎医药去华兴资本,从产业转到资本市场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决定。

TOPHER:在葛兰素史克工作7年后,为什么选择加入再鼎医药?

吴凤岚:这很有趣。从葛兰素史克上海研发中心成立之初我就在里面工作,一直到2015年底离开,经历了整个外企在中国近十年的发展循环周期。而2015年刚好又是中国生物医药元年,国内开始出现创新药企。

回想一下,那个时候还是挺勇敢的,加入到还是初创阶段的再鼎医药。我很幸运地加入到中国本土药企里面参与中国生物医药的改革和创新。

再鼎医药是以项目引进为商业模式的一个创新药企,我的工作主要分成两大部分,一大部分是引进来,快速推进项目,这要求团队必须拥有强执行力。项目组一再打破自己创造的记录,从项目引进当天开始计算,到把全套的申报资料递交到药监部门的时间,每一次都被团队缩短,我们非常兴奋。

TOPHER:是这样的经历让你后来选择加入华兴资本做投资吗?

吴凤岚:是的,再鼎的融资速度非常快,我们经历了A轮、B轮、crossover,三年半时间就在纳斯达克上市了,目前为止是从成立到美国上市时间最短的一家公司,这个记录目前依然没有被打破。我也因此看到了资本在创新、创业发展过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如果要了解整个产业链闭环,需要对资本有所理解,所以我加入了华兴资本。我当时所在的华兴生命科学事业部完全聚焦在生命科学相关的企业、上下游的资产布局。

新使命:基因疗法的商业化

TOPHER:华毅乐健为什么选择肝脏基因治疗领域?

吴凤岚:首先从行业竞争角度看,近期很多基因治疗企业在眼科赛道活跃。当然眼科有自身独特的优势,比如说临床剂量小,生产难度、制造成本都有优势,另外眼睛是一个天然的免疫豁免区,没有免疫排斥现象,比较适宜于基因治疗。但由此也导致眼科基因治疗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从技术能力上看,华毅乐健的技术完全有能力去解决更困难的问题,包括血友病A也是肝脏靶向中最困难的项目之一。事实证明,我们在强大的科研实力支撑之下,现在项目也是顺利的在研究者发起的临床实验中快速推进。

TOPHER:华毅乐健的药物上市时间表是怎样的?

吴凤岚:我们计划2022年下半年递交中国的新药注册申请,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里程碑。希望2023年可以开展注册临床。

TOPHER:能否预测一下基因治疗领域未来3-5年的趋势?

吴凤岚:其实趋势在过去的2-3年间已经显现了。从2019年下半年以来,中国陆续的开始有了一些基因治疗公司的天使轮或者是A轮融资的完成,这也标志着中国基因治疗进入到一个产业化、快速发展的阶段。未来的3-5年,基因治疗产业会延伸,越来越多的这种新兴企业会出现。

可以借鉴美国的生物医药行业发展历程来回答这个问题。国外排名前20的跨国药企在全产业链上拥有绝对的垄断地位。从研发到上市、销售,到物流分配的环节,产业链全部打通,拥有相当的话语权。另外,美国强大的基础生物科学支撑数量众多的生物科技企业像雨后春笋般出来。国外的并购交易非常活跃,小型生物科技企业即使IPO后,很快也会被买掉,他们形成了基础科研支持生物科技公司,生物科技公司再来补充大型药企的研发管线,一个闭环的产业生态环境。

中国大型传统企业也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年轻、更具创新血液,也在积极地推动创新合作。同时,初创企业也越来越多。如果要说缺什么环节,就是中国的生物科学的基础科研在支持、转化这方面,还要有更多的尝试。华毅乐健也是尝试之一,来自顶级科学家的科研成果转化。

美国的生物医药产业里面除了有成熟的投资机构,能够判断技术做转化以外,还有一套非常成熟的职业经理人机制,有很多成熟的C-level高管,能够配合一个科学家快速搭建一家创新企业。中国这方面人才、高管团队比较缺失。配合科学家共同创立一家创业公司,把产业经验、资本市场经验、高度的执行、转化、落地能力与一个好的研发起点相结合,这是中国未来商业生态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TOPHER:您对创新医药行业存量市场有何判断?

吴凤岚:现在市场上有一些声音,说创新医疗行业估值太高、有泡沫、过于假象繁荣。我在想,在中国更宏大的市场经济面前,生物医药还远远没有到达天花板。我对它的发展高度和速度充满信心,所有医疗投资的本质其实是解决临床未满足的需求,只要人民需求在,一定是要有资源投入的。

TOPHER:基因治疗领域和传统医药行业的竞争逻辑区别是什么?

吴凤岚:有一个存量患者和每年新增患者之间的距离问题。由于这么多年的累积,存量患者的数量相当大。这当然是每一家药企争先恐后要去占领的市场人群,在这个过程中前两、三名头部企业才有机会从存量患者中分得一杯羹。市场规律很清晰,第一个占50%,第二占剩下的25%,后面25%就被另外消耗了。

基因治疗领域的竞争逻辑完全变了,第一家企业会快速占领所有存量患者,因为患者治一个少一个,只有一次治疗机会。几乎没有用户粘性问题。所以当积累比较多的存量患者被前两家企业、前三家企业占领后,剩下的就是每年的新增患者。大部分的遗传病、罕见病的发病率不高,新增患者的数量很低,也很难从商业上去支撑一家企业比较大的增长需求,这为基因治疗企业带来了更多的挑战。

TOPHER:基因治疗赛道目前的竞争状态如何?什么样的公司更容易胜出?

吴凤岚:目前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个不同适应症、不同的工艺路径,不同研究方式,有些从血清型角度做优化改造,有些从基因角度做活性提高、优化等等。各种方式、方法大家都在尝试,这很好。

什么样的公司能胜出?高执行力,我非常强调这一点。执行力是影响一家公司在当今中国市场生态环境下生存的重要因素。一个小团队和发展到几百、上千人的大团队,在企业文化打造上略有不同。小公司不需要很多会。我日常强调开小会、不开大会。不排斥开会,但是开会一定要有结果。无论讨论什么,解决什么问题、最终的归口要落在时间表上、行动向谁负责、下一步计划,这样整个团队的执行效率很高。

第二,资源整合能力也很重要,制药行业涉及到非常多的环节,需要和方方面面的部门、人合作,把资源整合起来是非常重要的要求。

第三,要有创新,创新是生命线。

还有要客观、务实。没有谁想主观的说出一个偏离事实的预判。客观背后要有能力,要有经验,要知道事情大概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才能做出所谓的客观判断。

这些也是华毅乐健目前的企业文化内容。

TOPHER:现在华毅乐健的团队状态是什么样?

吴凤岚:中坚力量都来自于各大药企比如恒瑞、信达、阿斯利康、罗氏这一类的企业。人员年龄构成大部分是80后,他们经过十多年的行业培训,正是年富力强,可以出“东西”的时候。

TOPHER:基因治疗领域最难的是什么?

吴凤岚:与其他医药企业有共性难题,就是创新能力、执行力。从难度上来说,基因治疗确实有所不同,基因治疗目前最大的瓶颈还是生产工艺难题,这也是全球共同面临的问题。从工艺本身而言,我们有一些全球比较好的供应商,像赛多利斯为代表的工艺相关的设备供应,我们在建设自己的生产基地,上下游设备的遴选过程中,赛多利斯给了非常多的指导和帮助。整个行业、新技术、新设施、新耗材都在积极向前发展。即使如此,线性放大还是很难。全球范围内,500升或者1000升的AAV(腺相关病毒)悬浮培养体系都是技术挑战。

人才也是难题,国际上现在拥有500升以上的工艺生产经验的人非常稀缺。我们现在借助全球最顶级的猎头公司、供应商共同搜寻人才,依然非常困难。

高效踏实,使命必达

TOPHER:什么样的经历促使你拥有不断的源动力?

吴凤岚:坦白说,刚刚加入葛兰素史克中一个比较纯粹的研发团队,科学家思维比较发散。到了再鼎,因为面临时间压力,以天为单位计算,会议结束一定有时间表,这是在我日后工作中有效提高效率的一个工作习惯。务实和高效就是这样日渐形成的,我们毕竟是在做一个产业,毕竟是在做一个企业,所有的发散性思维最终都要落地、要执行。

TOPHER:在管理者的角色上,最该拥有的品质是什么?

吴凤岚:管理者最重要的事情是赋能。跟下属也好、上级也好,都一样,就是你需要完成这样的工作,你需要哪些资源?在这个过程中,作为领导,不仅仅是leader(领导者),其实是一个linker(连接者),要帮助下属把他需要的资源链接起来,这是一个好的领导者该干的事,不是去干预、去指导。前提是一个合适的人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在这个大前提下,需要做的其实是赋能。

TOPHER:科学家、投资人、创业者,这么多职场标签,你觉得自己成功吗?

吴凤岚:我没太去想过什么是成功,因为有使命感驱动,我只是在职业选择中一步又一步踏实的往前走。人的状态不能只用职场来定义,人是多面的,特别作为女性。真正的成功可能是盖了棺才能定论吧。

TOPHER:您如何管理时间?

吴凤岚:一次只做一件事是时间管理最重要的原则。安排是很紧凑的,从投行开始就是这样的节奏了,北京飞上海、上海飞深圳,慢慢的也适应了。我日常都是扎个马尾辫,比较利索,做事不用老是撩头发,以高效为主。目前日常相当多的时间和精力都分配在创业过程中,真正能属于我个人,和家庭、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极大地被压缩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尽可能的提高有限时间内的质量,尽可能高质量的陪孩子。我很骄傲的是,虽然和孩子相处的时间缩短了,但我还是她最喜欢沟通的人,没有之一。

TOPHER:现在是自己最满意的状态吗?

吴凤岚:我一直对自己挺满意的,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吴凤岚最近看了一部关于二战的电影,里面有一句话瞬时击中了她,“你以为战争是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激烈、宏大,每一次都有结果,事实上战争是漫长的,无尽的等待。”

这句话她记得很深,她分享给同事们,工作日常就像那个漫长的等待。里程碑事件就那么一下,药物进临床、上市都只是那么一个瞬间,长久的、平静的、低调的工作最终成就了那一下闪光。“不能只是肉眼可见的那一下子,把漫长的、仔细的、踏实的工作精神贯彻在日常工作中的每一天,才能保证最后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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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基因 力量 吴凤岚 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