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kuaishou出海史，半部高管折戟史。一切业务问题终将归咎于人，远离kuaishou「权力游戏」的那些人，马宏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撰文|蓝洞商业 赵卫卫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是马宏彬kuaishouID的签名。
(资料图片)
他在kuaishou上的名字叫「望京老马」，兢兢业业发过3000多个视频，拥有8900多个粉丝，他曾不止一次在公开演讲场合的末尾晒出自己的kuaishou账号，希望大家可以在kuaishou上加他。
顶着「kuaishou高级副总裁」的头衔，马宏彬的粉丝量并不算高，这也成了马宏彬用来证明kuaishou流量普惠和公平的例子：要靠扎实的内容，而不是靠特权，无论你什么身份，你能不能拥有人气，还是由作品说话，其他的都不好使。
8月初，马宏彬的kuaishou内容依然风淡云轻，一如既往的晒上下班路上的随手拍、忙里偷闲去吃饭和给儿子礼物的视频，但其身后暗流涌动，正在上演一场kuaishou版的「权力的游戏」。
kuaishou成立了新一届经营管理委员会，这是kuaishou的最高权力机构自2019年成立以来的第三次更迭，而这次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马宏彬从商业化部门负责人转岗到国际化事业部负责人，接替他的是kuaishou原HR负责人刘峰。
这位坊间传闻的「kuaishou三号人物」「未来接班人」，在kuaishou的五年多时间里，曾至少变更过九次部门。至于此次换岗，是接班人培养计划？还是另有原因，外界不得而知，唯一可以佐证的信息是，「今年一季度，商业化营收环比大幅下滑」。
国际化，似乎是kuaishou留给马宏彬的最后一次机会。「光子星球」曾报道一个细节：去年年末，马宏彬高管面前公开表达了离职想法，最终被挽留。
所有kuaishou人都清楚，国际化是一块烫手山芋。相比于TikTok在海外的高歌猛进，kuaishou的海外战事极其艰难。马宏彬是第五位「出海将军」，此前kuaishou在海外曾折戟过刘新华、仇广宇等高管，最终离职；程一笑、宿华也曾亲自带队征战，但都以失败告终。
一部kuaishou出海史，半部高管折戟史。准确的说，马宏彬要面对的是一个向死而生的战场。
一切业务问题终将归咎于人，远离kuaishou「权力游戏」的那些人，马宏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分手后再无瓜葛
离开kuaishou的高管们，大多数选择与kuaishou保持距离。
前kuaishou首席增长官刘新华，如今是高榕资本投资合伙人，他在今年7月出版了一本新书《增长：明道、取势、优术、识人》，简介中强调他在kuaishou期间，搭建了kuaishou用户增长体系和商业化体系的核心架构，同时领导kuaishou海外业务的建立。
「增长的第一性：用户为王，价值创造，增长向善」，这是刘新华总结的过去20年互联网增长的价值观与方法论，但书中不见kuaishou，谈到具体增长案例时，这位「猎豹前高管」更愿意以曾经参与过的猎豹清理大师来展开，那是更古早的互联网故事。
不论是谈及「产品渠道匹配」还是思考「市场主导者的结构性缺陷」，刘新华在总结「增长」这个中国移动互联网过去十年最热门的话题时，kuaishou和douyin并无二致，都是宏大视角下的点到为止。
douyin和kuaishou在海外市场的发力，都起步于2017年。那一年，kuaishou挖来了字节跳动国际业务总裁的刘新华，而字节跳动以近10亿美金的价格则收购了在海外市场拥有1000万用户的Musical.ly。
错失Musical.ly，一直被定义成kuaishou输在了海外战事的起跑线。
宿华是比张一鸣更早找到Musical.ly谈判的人，但Musical.ly的天使投资人傅盛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必须买下猎豹旗下的NewsRepublic和Live.me，这让宿华选择了拒绝，但张一鸣选择了接受。
这一伏笔当时并未显现出巨大的差距，海外市场象征着更大的增长空间，胜负依然未知。在那一年的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上，宿华依然乐观描述他有关海外市场的梦想，「让乌克兰的姑娘能在kuaishou平台上听懂中国小伙子的山歌，体会到山歌里的情绪。」
产品经理判官在《kuaishou往事：得老铁者，失天下》提到，2017年年底，负责增长、海外、商业化的首席增长官刘新华入职。海外产品部门开会时，宿华曾信心十足地表示：我们五十六个民族都做了，出海做几十个国家有什么难的？
相比TikTok的统一规划，kuaishou在海外市场布局了三款产品：Kwai主攻南美，SnackVideo主攻东南亚、南亚，Zynn则主攻北美。
但到了2018年年初，kuaishou国际化战略做出调整，内部希望集中火力把资源都倾斜给Kwai，希望这款最能代表国内kuaishou主端的产品，成为出海的主航道。
当时，宿华坚持把国内kuaishou模式复制到海外，因此刘新华当时的出海策略是通过「烧钱做植入推广来换量」，虽然增长效果很快，但存留和日活数据并不好看，日后这个策略被叫停。此后的预算也不敢投入过多，只能寄希望于像国内市场一样「自生长」。
更大的问题在于出海团队的配置，当时有知情人士对36氪透露，「kuaishou的国内中层中不乏很多极有国际视野的，从硅谷、从Facebook、Google、Apple、Snapchat回来的人才，但就是没有被安排到海外，当时刘新华一度非常想要这些人才，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没有一个真的过来了。」
刘新华遇到的人事阻力，并不局限于出海。当时程一笑主管主端的流量和技术，而商业化团队负责人张翼获得刘新华的同意后，把信息流广告放量到70%，结果开会时遇到程一笑的质问：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
2018年是kuaishou与douyin的命运转折点，douyin在这一年年中以1.5亿日活超越了kuaishou。
年末，张翼和任职仅一年多的刘新华先后离职，后者的离职宣告kuaishou出海的第一次失利。当时kuaishou官方强调，刘新华将转入公司资深战略顾问，同时还将增加海外业务的投资与人员，而下一阶段的出海重担，交给了CEO宿华。
另寻一片天
kuaishou第二届经管会成立于2020年，短短两年后，11位成员中已经有三位离职，分别是前kuaishouCFO钟奕祺、原运营负责人严强和原国际化事业部负责人仇广宇。
这其中，钟奕祺和严强都是2016年加入kuaishou的老人，严强从最初担任商业化研发负责人和算法工程师，一路晋升到2018年担任kuaishou副总裁，负责商业化团队，kuaishou的广告营销收入达到了K3目标。
但2020年5月突然空降一系列的变化，他与负责运营的马宏彬调岗。
一年后的2021年7月，严强负责的增长部被取消和拆分，其负责的用户增长部转由kuaishou产品最高负责人王剑伟管理。紧接着9月就传来严强离职的消息，两个月后，宿华也卸任kuaishouCEO。
离职前，严强在全员邮件中写道，因为个人及家庭原因，将在10月24日加入kuaishou5周年之际告别公司，去「拥抱另一种生活」。
根据「光子星球」引述知情人透露，严强离开kuaishou时，与部分高管们闹得很不愉快。在针对2021年日本奥运项目的复盘会上，面对指责严强一怒之下摔门而去。「他自己做量化交易赚的钱也比在kuaishou拿的工资多，如今开着房车，带着女友到全世界遛弯。」
离开kuaishou，另寻一片天的还有转战大厂的仇广宇。
对未来越有信心，往往外在的表现就是越有耐心。仇广宇的经历再一次验证了kuaishou在出海上的耐心不足。从2020年7月由滴滴加入kuaishou负责国际化业务，到2022年3月离职，仇广宇在kuaishou国际化业务上只经历了不到两年的短暂时间。
仇广宇，被视为kuaishou第四轮出海征战的掌舵人。
2021年9月，kuaishou海外业务升级为国际化事业部，对于kuaishou海外市场来说，最大的挫折是其主打美国的产品Zynn被关闭，一方面是因为违规被下架，另一方面是与对手的差距越拉越大——TikTok全球月活用户在这一年9月突破了10亿大关。
在kuaishou期间，仇广宇极为低调，为数不多的公开露面是跟宿华一起出现的。
当时，宿华接受彭博采访时承认，TikTok是当今全球市场的领跑者，而这个市场仍有巨大的增长空间。宿华仍旧强调kuaishou与TikTok的差异性在于其更重视公平，kuaishou不会成为下一个TikTok。
按照当时彭博的描述，仇广宇作为宿华海外业务的副手，领导了一只从谷歌、奈飞和TikTok聘请来的团队。避开TikTok在北美的锋芒，仇广宇对彭博展示了kuaishou的海外重镇———拉丁美洲，其占据了当时kuaishou1.5亿海外用户的一半，「我们平台不仅仅有那些有创意的、时尚的用户对着口型唱歌和跳舞，kuaishou是更普惠的。」
但是结果未达预期，仇广宇在离开kuaishou时，去中国化的TikTok已经在海外甩开kuaishou不知几个身位。
2022年第一季度，TikTok全球月活跃用户接近16亿，成为全球用户活跃度最高的应用之一，并和苹果、亚马逊、谷歌等一起，位列美国时代周刊评选的全球最具影响力的 100 家公司之列。
今年上半年，仇广宇入职美团，暂任美团创始人兼CEO王兴的助理。参照亚马逊培养人才的惯例，王兴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仇广宇用一年时间熟悉业务后，很有可能被调岗业务「一号位」。
江湖儿女江湖见
「望京老马」的公众号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
加入kuaishou从望京搬到西二旗的头几年，马宏彬还坚持更新他的个人公号，那里记录了他从美团时期就开始的工作思考和职场观察。但2019年成为kuaishou经管会成员之一后，他逐渐停止了文字的更新，更多的是在kuaishou上晒日常视频。
2017年2月7日，是马宏彬加入kuaishou的日子；而一个月后的3月7日是美团七周岁生日，马宏彬依然隔空祝美团生日快乐。
他在回忆负责运营美团外卖的日子时说，「深度接触了互联网，痛快淋漓的打了一场仗，研究过很多策略，分析过很多现象，下达过很多绩效考核方案和目标，花了很多钱，建立了很大的团队，结识了很多朋友，那种感觉，如饮甘霖，虽然996整两年时间，仍持续有打鸡血的兴奋感。」
当时马宏彬的新头衔是——kuaishou战略分析负责人，「一个更小更起步阶段的公司，功夫学了一些，总要出来练练，希望可以实现同样的传承。」入职半年后，他手下有七八个人。经常有感而发，给职场新人们分享关于离职和跳槽的建议。
为人Nice，是多位接触过马宏彬的美团人对他的评价。
他是那种认同「欢笑着告别」的人，他从没有因为离职与人起冲突，即便去了kuaishou，他也觉得自己没有离开美团外卖太远，波士顿咨询的聚会他也愿意参加，「交下很好的朋友」是他的职场作风。
他建议初入职场的年轻人，不要在职业生涯的低谷期跳槽。而对待团队成员离职，他也会保持极大的理解和支持。
他的建议是：「完全抛却自己私心的角度，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就当你有着比较全面的信息，面对的是自己的弟弟妹妹，TA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你是支持还是劝阻？」
「江湖儿女江湖见」这种态度是马宏彬喜欢的。他相信，人生的缘分大于同事的缘分，毕竟「人生就是一个个连贯且丰富多彩的故事，何必非要把他搞成事故呢。」
或许正是这种豁达精神和职业能力，让马宏彬能够在kuaishou历任多个部门负责人，从战略分析部、渠道部一路晋升到后来的K3战役总指挥，统领核心的商业化部门后如今转到了国际化事业部。
如今回头看，马宏彬在kuaishou商业化负责人时期提出的「新市井商业」，成功的把kuaishou商业化体系包装成一个差异化于douyin的商业生态，其核心在于把kuaishou的社区文化升级为了在商业上具有烟火气和人情味的市井。
2018年，谈及douyin和kuaishou的战争时，马宏彬说，「这对kuaishou恐怕是最为重要的一次推进，我们感激有竞争，我们在竞争中会有更大的成长。再说，douyin和kuaishou的这种竞争，和美团与饿了么真刀真枪的PK相比，烈度上还差得很远。」
他带团队的经验是，「如果实在想不清楚，那么打胜仗更重要」。因为在打仗的状态下，晋升、薪酬和内部矛盾都会被弱化。
时过境迁，多年之后，马宏彬会在海外为kuaishou打下一场胜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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